可是一切都是徒勞，他看不到也聽不到。

“忘有錯，卻不悔！”

“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藍湛挺直了脊背，戒鞭一下下打在他的背上，背上翻起血肉，傷痕深可見骨，很快背上血肉模糊，可是他卻一聲聲說著不悔，一聲聲質疑著這世間所謂的道所謂的義，魏嬰墜落懸崖，他眼的燦爛星河從此消失不見。心仿佛墜落無邊的深淵，再也得不到救贖。

他看著藍忘為他在靜室藏天子笑，聽著他一遍遍彈奏著問靈，甚至指尖滲血也不願停歇，看著他醉酒後在自己胸口同樣位置烙下太陽紋印，看著他逢亂必出，孤身負劍在茫茫天地間尋找一片黑色的身影。

他聽到過澤蕪君說他墜崖之後的十六年，可是如今親自體會到那種錐心刻骨的痛，淚水還是禁不住濕了眼眶，那是多麽絕望痛苦無助的等待。

可是藍湛卻為魔氣所控，不停地在這樣的回憶裏輾轉，無法脫身。他能感受到他的心被一遍遍撕裂，每一次記憶重現都讓他靈力渙散，靈識受損。

“藍湛！我在，你看看我！”他紅著眼眶喊得聲嘶力竭，藍忘卻絲毫不會聽見。

怎麽辦怎麽辦我喚不醒他

無力地支撐著身體，足無措地望著痛苦絕望的藍忘，滿心的擔憂和心疼幾乎要將他一起擊倒。

突然，一陣悠揚的洞蕭聲和著清脆的鈴聲入耳，一股莫名精純的靈氣打散縈繞在他周圍的魔氣，一個好聽的聲音在叫著：“羨哥哥，快醒來！”

那個聲音似有魔力，將他從共情驚醒。

他感到頭腦暈眩，睜開眼睛，看到靈兒正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關切地望著自己。

輕輕放開藍湛的，為他掖好被角，看著他白皙的臉上不斷變幻的暗影，心又痛又急。

“羨哥哥，你沒事吧？我看你共情時表情痛苦，非常擔心你呀！”

“我無事，只是通過藍湛看到了一些以前的事，藍湛深陷其，我實在不知該怎麽喚醒他？”

“忘的回憶是不是都是關於魏公子的？”

魏無羨看向笑得謙謙君子的澤蕪君，一臉你怎知道的茫然。

“這十八年裏忘生命只有魏公子，只是他不願說。”

若說看了藍湛記憶的一幕幕，自己還以為兩人之間只是知己好友，那真是木頭了，如今聽澤蕪君如此說，他更確定了心的想法，只是多年來所受的不公正評價讓他仍是不敢將萬人景仰的含光君和萬人唾罵的夷陵老祖聯系在一起。

“可是藍湛在醉酒時曾經說過他有喜歡的人”

“魏公子，你既與忘共情，這十幾年來忘為你所做的事，哪怕是再無心再冷血的人，都不可能不明白他是什麽心思。忘他小時候是子弟楷模，長大後是仙門名士，一生都雅正端方不染塵埃，這輩子唯一犯下的一個錯誤是你！你若不願意接受也罷了，又何必質疑他的感情？！”一向帶著和煦微笑的澤蕪君看似真的動了氣，說出的話已帶了斥責的語氣。

“我不知，他從來不說，戒鞭、烙鐵印、問靈，他從來不講，我一個邪魔外道，被家族除名，如喪家之犬，人人得而誅之的人，能得他以朋友相待已是萬幸，又怎敢奢求一生相伴？！”只有二十餘年的光景，卻受盡了世間所有的痛苦和不公，自卑自棄已深植於心，只是由於樂觀的天性，慣會掩飾罷了。

“魏公子，世人對你終是誤解太多，幸好，你一直未迷失本心。”想到觀音廟一層層事實揭開，竟是自己平生最為關愛的弟所致，心尚未痊愈的傷口又滲出絲絲縷縷的痛。

“羨哥哥，你是最好的，若是這裏不容你，我們一起回巴蜀去，我哥哥一直希望你能留在靈族呢！”

“靈兒，謝謝你！藍湛很好，他若願意，我會陪他一生一世，哪兒也不去！”看著憔悴重傷也難掩其絕代風華的含光君，魏無羨突然有種這麽好的人以後是我的了，我豈不是賺大了的得意心情。

靈兒雖說有些失落，但是卻也早有心理準備，靈族之人本就善於讀心，羨哥哥的一顆心本就不屬於自己，飄零兩世，眾叛親離，如今有一人始終信他護他，兩人又相互心悅，終歸心裏也為他高興。

魏無羨高興了一會兒，用隨便將心劃破，然後同樣劃破藍忘心，將傷口處相疊，道：“藍湛，我來帶你回家！”

說完，又將兩張符印打入兩人體內。

“羨哥哥，你這樣引魔氣入體，實在太危險了！萬一救不了含光君，自己被魔化，怎麽辦？”雲靈急忙要拉住他流血的，卻被他躲開。

“為了藍湛，做什麽都值！若是不能救他出來，完全入魔，符印會困住我們，到時候請澤蕪君切勿留情，直接將我們斬殺。”

澤蕪君默然，他相信若是兩人並肩一起，沒有什麽難題他們解決不了。

雲靈看著兩人交疊的雙，運起全身的靈力，為他們設下最後的保護屏障。

魏無羨進入藍忘的靈識，只覺得此時的魔氣更濃，邪氣更重，這個空間裏的一切被暗黑的魔氣籠罩，看不清究竟身處何地，更看不清周圍有何人。

心莫名的恐慌，他似乎能感覺到周圍有無數嗜血的目光在瞪視著他，而藍湛卻不知身在何方。

“藍湛！”

沒有人回應。

他想起那塊靈石，以結印，藍色的靈線在顯現，以牽之，絲線的另一頭果然有熟悉的氣息。

“藍湛，這下你可逃不出我的心了！”唇角不由浮現出淺笑，想起十餘年前自己以“無衣”逗藍湛的情景，如今經過自己的改造，這靈線已經不再局限於兩丈的距離了。

順著絲線，很快找到了心魂牽夢繞的白色身影。

“藍湛！”

來到靈線所在的地方，見到冰藍色的劍光正和一道魔影戰在一起，劍光穿透魔影，魔影四散，卻很快又在前方聚攏起來。

“藍湛！”

伸將白衣人拉到自己身邊，看著他清淡的眼眸痛色未消，心又急又痛，不覺用勁將人拉至胸前，輕撫他的背部以示安慰。

“魏嬰！”

“嗯，我在，藍湛，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被迫著一遍遍回憶最痛苦的經歷，藍忘已經心力交瘁，精神也在崩潰的邊緣，如今看到魏嬰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含笑地望著自己，動作輕柔地撫慰著自己，心底升騰起一股暖意，心的情誼幾乎呼之欲出。

只是他向來善於壓抑自己，幾個深呼吸之間眼的愛意很快被清冷淡漠掩蓋了下去。

這在魏無羨看來更是既心疼更是心癢難耐，他向來愛撩撥端方雅正的藍忘，喜歡看他在自己面前表現出的不一樣。

“藍湛，你都昏迷好幾天了,我來帶你回去！”說完，緊緊握住了藍忘的。

藍忘似乎感覺有些不妥，輕輕掙了下，卻沒有掙開，魏無羨又加深了握的力道，並且用指輕輕撫了撫他的心。

藍忘感覺心如火舌舔過一般，那種暖暖的感覺直達心底，他的心因魏無羨荒蕪了十八年，時間太久了，雖然明白心之所向，卻也將心那卑微的希望壓抑地太深了，無人喚醒，自己也不敢輕易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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